字体大小:

幸福是父亲的锅铲

父亲总能挤出时间亲自给我们做一顿饭,厨房里的油烟夹杂着氤氲的佳肴香气,黏在屋顶上,如同深沉的爱,永远冲洗不掉,让我铭记于心。

父亲的工作繁忙,但就算再忙,也总会亲自买菜。和菜场中其他清一色的女同志相比,他从不在意一分两角钱,相反的,凭借着老辣的眼光与十几年的经验,父亲总能挑出最新鲜的食材,让市场中的很多主妇都自叹不如。

父亲的工作很累,但就算再累,锅铲不停。锅灶上翻滚着一尺多高的火舌;铁铲凭借着特有的金属质感一次又一次地敲打着铁锅,叮当的金石之声不绝于耳;锅内肉块上的淀粉团因火热的空气而升华,盐渍的鱼肉如同汉白玉般,被父亲的刀刻画,片片薄如蝉翼。

而在调味品中,酱油永远是父亲的最爱,他总夸耀自己能用舌头分辨各种酱油,同时他对酱油的细心挑选几乎有些痴迷——非檀墨色不选、非纯粮酿造不要、非浓重香气不入法眼,因而温和有礼的他常常会因酱油的问题和商家吵得面红耳赤。

父亲最拿手的是做面条,面里有肉有菜,有他精心勾调的汤汁,包含着怎么也吃不完的爱。清褐色的汤汁香气扑面,点缀的香菜碎玉般小巧,与一叠叠薄如蝉翼的肉片映照得恰到好处,白羽一般的面条,又与陶碗相映成趣——这顶级的“艺术品”,是父爱的沉淀。

极致的佳肴是父亲一生的追求,却不是他的挚爱,因为他把对这一事业的热爱,丝毫不差的,甚至百倍千倍地给予了我——他的儿子。

父亲对我的教育,如同他日常买菜那样细心;对我人格的塑造如同对待酱油般一丝不苟;而对我的爱,更如他精心煮的面条一般,那么细腻与深沉。

每每看到父亲在厨房中忙碌的身影和飘出来的大团大团的水雾与油烟,我的眼睑都会又胀又酸,再看父亲斑驳的鬓角,想到他竟年事已高,眼泪最终还是不争气地流下来。记得父亲总在尝一口我吃剩的面汤后,皱着眉头说:“有点咸了……”父亲,您不知道啊!那是我止不住的泪,落进了爱的海洋。

对于我而言,最大的幸福就是永远能听到父亲的锅铲叮叮当当作响的声音,永远能看见厨房里父亲忙碌的背影,永远能吃到父亲做的面条……幸福,就是父亲的锅铲,就是父亲深沉无私的爱。

(新欣园:邵常恒)